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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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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落定之前,沒有什麽計劃是十拿九穩的。煮熟的鴨子會飛當然只是誇張,但卻能很準確的表達出問題的所在。

朱棣的三個兒子上了馬車,道衍和徐增壽坐在對面。五人沈默著,盡量的斂著呼吸,靜靜地聽著車外的動靜。

“停下,車裏是誰?要去哪裏?”

“官爺,”這是李毒的聲音,帶著一絲倨傲:“我們是紀大人府上的,要出城辦點事情,怎麽,這也要查驗嗎?”

“紀大人?京中當官的多了,姓紀的也不少,老子怎麽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姓紀的?再說老子也不在乎,別廢話,趕緊下車!”

“你說什麽!”李毒的聲音冷了下來,卻被旁邊一個尖細的聲音攔住:“老李,早就和你說了你們錦衣衛的指揮使比不上我們東廠的廠公,你還不信,現眼了吧?”

“老子這就讓他們長長記性。”

“你們。。。是東廠和錦衣衛的?”頭前的聲音低沈了些,透著一股子小心還有疑惑:“可別糊弄我,東廠和錦衣衛的人怎麽會走到一起去?”

“管的著嗎?”李毒這樣說,但還是假模假樣的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錦衣親軍腰牌在那守城兵丁的眼前晃了晃:“看清了嗎?”

“額。。。”其實他沒看清,但看著二人這骨子威勢,他又不敢多問。

“怎麽?”馬三寶挑挑眉毛:“還想查查東廠的腰牌?”

這兵卒心中打定主意這次一定要接在手中好好查驗一番看個仔細,剛要開口答應,卻聽那獨眼漢子似乎怒了:“查查查,兩位大人信任咱們,結果咱倆還沒出城便被個臭把門的給攔住了,臉都丟到姥姥家了,你還陪他玩?”

要玩你玩,老子不伺候了,這就回鎮撫司衙門稟報都督,說這差事辦不了了!”

說到這裏,李毒手腕一抖,打了個響亮的鞭花,扯著韁繩似乎就要掉頭。

“誒誒誒誒!兩位爺爺,兩位爺爺!”守城的兵丁急了,自己不過就是按照慣例見到馬車搜查一番順便訛點兒銀子(有女眷在車的大戶人家一般不願被人查驗,都會打點些銀錢),誰知碰上兩個硬茬子。

凡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兩人若不是錦衣衛的和東廠的,自己也不過就是少得點兒銀子。若這兩人身份屬實,那自己回頭不得拔一層皮?

想通此節,兵丁滿臉堆笑,看樣子就差跪地磕頭了:“爺爺,兩位爺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兩位爺爺的虎威,兩位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咬咬牙,從懷中摸出一個臟兮兮的錢袋子,不舍的雙手捧上:“這是小人的。。。”

“呸,誰要你這點兒臟錢。”馬三寶甩手將那錢袋子抓起砸在了兵丁的臉上:“別說沒用的,我倆著急辦事,沒工夫和你磨蹭。”

“是是是,小人這就放行。”兵丁連連點頭,隨後回身揮手示意了一下,使了個眼色,幾個袍澤心領神會,知道是惹不起的人物,趕忙將來往的百姓攔在一旁,留出一條寬道。

“兩位爺爺,您請。”

“哼,”李毒冷哼一聲,都沒用正眼看這兵丁,還是馬三寶和氣道:“不怕與你說,城中出了亂子,估計一會兒便有鎖城的旨意下來,所以我們兩家的大人才會急匆匆的派我們出城辦些密事,畢竟有些事情不能擺在明面上,回頭要是有人問起你來。。。”

“兩位爺爺放心,小人今天啥也沒看見。”

“很好。”馬三寶滿意的點點頭,反手從袖子中摸出一錠銀子扔了過去:“我們東廠辦事和錦衣衛不同,從不虧待辦事的人。”

“說什麽廢話,就你們東廠的話多。”李毒不耐煩的擺擺手,一揚鞭,馬車駛出西門。

等到煙塵不見得時候,那鎖城的命令才傳了過來,可已經太遲了。

“大師,我們安全了嗎?”

“還沒有。”

對於朱高燧的問詢,道衍給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還是太過順利了,東廠、錦衣衛以及宗人府,自己都算計到了,可有一點,黃子澄到底曾是皇帝的老師,盛怒之下,只憑著自己在京中留下的那三百顆腦袋還是不夠的,或許,還需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大師?”朱高熾看道衍皺眉沈思,輕聲開口道:“大師在想些什麽?可有用得著孤的地方?”

聲音很低,因為徐增壽睡下了。

“沒什麽,貧僧只是想起了一件趣事。”道衍笑了笑,是個溫和的表情,但那副病虎的面相卻叫人覺得不寒而栗:“旅途寂寞,貧僧與三位世子講個故事可好?”

“大師請講。”朱高熾三人端正了身形,態度公瑾。

面前這和尚可是自己父王最為倚重的心腹謀士,哪裏會只是無聊的說故事,這其中必有考教之意,雖然這時間地點有些不和時宜,但三人也不敢大意。

道衍沈吟片刻,開口言道:“極西之地,有一小國,兵微將寡,資源貧乏,歷代君王雖有心勵精圖治,奈何國中條件如此,心有餘而力不足。

在這小國東西,各有兩個強國,勢均力敵。兩國都想著吞並這小國的領土以增強實力。這小國內憂外困之下,每年不得已,還要向兩個強國進貢大筆的金銀。

貧僧想問問三位世子,若你們是這小國的國王,繼位後準備如何做呢?”

聽完道衍的問題,朱高熾三兄弟皺眉不語,道衍也不催促,只含笑耐心等候。

半晌,朱高燧先開口道:“若我為此小國君王,當興文事,清吏治,重農桑。國富則民強,三十年生,三十年養,暗中挑撥敵國暗鬥,有生之年,或可看到國家振興的契機。”

“呵。”道衍靜靜地聽了,並不表態,而是又笑吟吟的看向朱高熾和朱高煦。

朱高煦看看大哥,隨後開口道:“內憂外困,虎狼環飼,哪裏還有發展的機會?若我為君王,當選國內豪傑壯士,破釜沈舟,與此二國決一死戰。置之死地而後生,即便不敵,也無愧國之尊嚴。”

“嗯,貧僧知道了,”道衍又看向朱高熾:“大世子想好了嗎?”

朱高熾猶豫了一下,最後嘆息道:“大師所給出的條件是一個死局,文也好,武也罷,敵國勢強,一旦看到小國有崛起之機,必然合力絞殺。”

“怎麽,世子是要放棄嗎?就不想嘗試一下?畢竟你可是國王啊?”道衍玩味道。

“兒皇帝又算得上什麽皇帝。國事艱難,國王之苦終敵不過百姓之苦。每年國家要向敵國巨資供奉,官府稅負必然沈重。一個不能庇佑子民的國家,又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若我為國王,我願意問問子民的想法,若他們也累了,那我便國門四開,任敵索取。若他們願戰,那我便披掛上陣,做最後一搏,無論如何,總要有一個了結。”

“非戰即降嗎?”道衍皺眉道:“歷朝歷代,亡國之時,臣民降了或還有個善終,可從沒聽過哪個亡國之君還能得個好下場的,世子只是隨口說說吧?難道真不怕死?不怕斷子絕孫?”

“一個不算國的國,一個不算王的王,這種國家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百姓的苦難接源自皇室,無論什麽下場,我都願坦然接受。”

“阿彌陀佛。”道衍口宣佛號,雙手合十:“三位世子的答案,貧僧聽了,也想了,原本也只是一個小故事而已,權做解悶的,不必當真。”

車內的幾人還有“閑情逸致”說故事,車外李毒和馬三寶就沒有這個心情了,馬鞭一次次擡起落下,恨不得給這馬插上翅膀,直接帶他們飛回北平。

“差不多行了,”馬三寶擡手抓住了那根舞動的細鞭:“欲速則不達。馬這畜生是不知疲倦的,你若一直讓它這麽全速的跑,這馬恐怕就要累死了。”

“那又怎樣,”李毒不以為意:“只要能趕到下一個城鎮,再買一匹也就是了。”

“若跑不到呢?”馬三寶皺了皺眉頭,不悅道:“世子體弱,若沒到地方這馬便跑死了,到時候怎麽辦?”

所謂的世子體弱,馬三寶是特指的朱高熾,肥胖,再加上跛足,讓他走上幾百米都費勁。

李毒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行行行,那就依你,稍稍慢些,就怕後邊追兵不會慢啊。”

“你想多了,”馬三寶笑道:“咱們走的是西北,錦衣衛不會追來,東廠一時恐怕也想不到,少慢點兒也不會出什麽事。更何況。。。”馬三寶臉色陡然陰沈,目視前方,寒聲道:“真有心追的,一匹馬,還拉著這麽多人,再快又能快到哪裏?”

李毒沒有反駁,也陰沈著臉,一拉韁繩,將馬車停住。不是他想停,而是路被攔住了,他不得不停。前邊不遠處,路中央,三位老者並肩肅立,為首的有些微胖,笑瞇瞇的表情,正看向自己這邊。

左右兩個老者一個冷著臉穿一身錦袍,另一個面如冠玉,道貌岸然,卻穿的一身綢衣。

敢攔馬車,又擺出這麽一副架勢,除非是瘋子,不然肯定是沖著自己來的。

李毒看的粗略,馬三寶卻註意到一個細節,這三個老頭都沒長胡子。這把年紀,不留胡須,穿著打扮很是富貴,氣度也是不凡,三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東廠?大內?”馬三寶尖聲問道,到沒有什麽害怕的情緒,從練成《十七年蟬》的脫殼境,馬三寶不覺得自己還需要懼怕什麽。

“看看,這就是之前我和你倆說起的那個馬副門主留在北平的傳人,年紀輕輕就練成了十七年蟬的破土境,差點兒把老錢打的歸了位。”

聽到李彩娛如此介紹,唐身葬和楚埋兒不禁對馬三寶多看幾眼,好像發現了什麽稀罕物件一般。

“嘖嘖嘖。”楚埋兒搖搖頭,不屑道:“那又如何,老錢他癡迷醫毒之道,論武功和咱們幾個可比不了。真要動起手來,他頂不頂得住咱家的大金剛拳都在兩可之間,更何況你當初不是說,門主他只一擊便將其擒下了嗎?”

唐身葬頂著一張毫無表情的馬臉開口道:“他的武功只怕又有近景,咱家有些看他不透。”

三人這邊正說著,馬車裏的人也已經在李毒和馬三寶的攙扶下走下了馬車。

一共站了六個人,道衍在前,李毒、馬三寶在側,朱高熾三兄弟被他們護在後邊。還少了一個人呢?

“滴答,滴答。”血液緩緩的滴在地上,打濕泥土。道衍抓著徐增壽的人頭,身上還沾染著大片的血跡。

或許是巧合,徐增壽的眼睛微微上翻,似乎在斜視著害了自己姓命的兇手,想要將他牢記。

“和尚,你這是什麽意思?”李彩娛看著他手裏的人頭,不解道。

“三位是東廠的吧?”道衍開口問道。

“差不多。”李彩娛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三位此來,是想給東廠在皇上面前找個交代吧?”

“哦~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李彩娛恍然笑道:“不過和尚,只憑這徐增壽的一顆腦袋可不夠用,你的腦袋都比他之前,更別說你身後護著的三位世子了。”

“呵呵。”道衍搖頭笑道:“貧僧還未一展胸中抱負,貧僧還不能死,三位世子對王爺還有用處,也不能死。”

“這恐怕就不是你說的算的了吧?”楚埋兒陰測測的笑道:“那三個廢物不算,我們三個老家夥對上你們三個,你覺得勝負如何?”

“生或死,爭鬥只有這兩種結局,哪裏有什麽勝負之分?”道衍冷聲道:“若真要拼個死活,那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貧僧活,其他所有人都會死。”

“哈哈哈哈哈!”楚埋兒仰天長笑:“好有趣的笑話,和尚,你以為你是誰?魔刀門的那個東方玉?不不不,他還不如你,他用完魔刀也要死,erq你卻什麽事也沒有?”

“不,貧僧也會受些傷,輕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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